柒尺

我不要舒适。我要上帝,我要诗歌,我要真正的危险,我要自由,我要美好,我要罪恶。

2022原创春节联文预告

“春节,有太多东西让我无法忘怀。有些习俗虽然随着岁月变迁已经消失,却无法从心灵深处剔除,就如儿时的灯巷,虽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,但那份记忆始终无法抹去。”

春节,与其称之为一个节日,不如用中国人的命脉来形容。它意味着千年来团圆的传统,意味着无法割舍的乡情;它是如候鸟迁徙般的奔赴,是念念不忘的梦。一个地域有着一个地域的风土人情,有着独一无二的过年习俗。除夕至大年初七,诚邀八位老师共同书写八个地域的春节。

 


除夕(1月31日)@西茉莉 《宛如飞电》


年伏在我的沙发上,尾巴垂进水槽。

你记得我吗?我问他。他抬眼看我,不记得了,你太普通了,千万年,像你一样的人太多了,怎么可能记得?他又看了我一眼,那你记得我吗?我想了想,缓慢地说,我记得一节栏杆上油漆的所有变化,其他城市街道上只见过一眼的猫的花纹,记得一个鲜为人知的诗人的万字长诗,但我不记得每一年都会见面的你,只记得你是红色的,是一阵阵的震荡。他抖落一层琐碎菲薄的红,全身散发的光却是雪银的。我说,因为你太普通了,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年。他轰隆大笑,笑声似远处传来的鞭炮声。

 


初一(2月1日)@夏杞思 《三个新年》


你好。现在我在申城。整座城是灰的,内部是红的。如果你已失去对雪的概念并习惯一些长青的树木,那你会适应这种湿冷的环境和干燥紧绷的皮肤。还有这里的人们,他们可能不需要隆重的节日仪式感将某日区别于往日,并认为将三百六十五天活成几天是一件寻常的事情。

市区烟花大范围禁放以来,人们的现实与往昔相互渗透,他们最终发觉原来“没有什么消逝,没有姿势,没有祈祷”,一声声“新年快乐”跨越时间重叠在一起。

 


初二(2月2日)@北萧__ 《青色月光》


其实他早就在无意间向我透露过:“每当月光变成丹青色,那就不再是月亮了,而是伪装月相的另一种重影。青色月光实际上是无数青色的飞虫,它们像浮尘一样从街道上空游走如同巡礼,以记忆中闪烁的画面为苦痛的食。被青色月光拂照过后的人往往是安宁的,像从梦里回到属于生的一岸,模糊而熟稔的面孔和声音,化成河流、山系、眼睑的湿润,只有在很少的致命之刻才有可能被零星地记起,以一个幸存者的姿态。但我好像是个例外。”彼时我一定想不到,昏暗阴湿的地下室,经由他手指拨动后,车站如同「永恒」的钢铁结构轰然倒塌,危险的廊道他迎面走来,将手比作一把枪的样子,侧过面颊,像是要我在恐惧的同时安心似的,遥遥地向着我的额头开了一枪,那一刻疯狂的夜晚回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,音乐会上万人齐唱,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,“你为什么…不爱我?”很快齐唱声就变成无数虫鸣,高架桥旁数十层的灰败高楼空无一人,一个世界就要沉没,我的眼睛早就烧坏了,青色月光即将笼罩一切,他隔着那么远向我伸手,胡乱地像是要将一切砸毁,我却忘了他最后的话,因为没有人能记起未来,但他最初向我哭着求救——“我很疼痛,我已经描不出你的轮廓,光晕外我一直在向你呼喊你听得见吗?”



 

初三(2月3日)@寺岛树书 《如同阳光下的白雪》


双手越举越高,变成两只红粉蝴蝶,不受控制地带我左右游晃。这红先从种子过渡到泥土,泥土喂养给花茎,花茎吐染花朵,花朵再游移到手指。最后从手指尖慢慢注入时间。红的退场不仅是从根部离开,她愈来愈浅,愈来愈轻,缓慢行军,像我指尖一场漫长而终有尽头的日落。在她被摘下的时刻,自然向人输送颜色和精神,辉煌达到极点,之后是永无止境地降落。我只能在她没有完全被时间剥去前尽情与之舞蹈。

 


初四(2月4日)@芒角 《怀乡病》


大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经过年了。

2018年的除夕夜,我在曼谷的机场吃一碗泡面作为年夜饭。飞机行驶到一半的时候正是东八时区的零点,从舷窗看见在那一个跨越新年与旧岁的瞬间,地面同时放起烟花,邈远而细弱的烟花,像零碎的星星从人间落到了天上。我们像颠倒了上下,飞机的腹贴着柔软云层,而颠倒着面对地面。一些冰凉的液体就这样流出,我感到寂寞,但并不为孤独所苦。那时我并不知道,自己颠沛流离的人生就此开启。往后很多很多年,我都是被故乡放逐的别世之人,相隔无数的山与河,在海的另一崖、天的另一边,独自守岁、跨年、咀嚼时间。

 


初五(2月5日)@左轮 《褴褛者杂记》


你没有看到旧年的最后一场日落,也没有看到肃杀的北风吹散云雾,吞吐灰尘。除夕夜有人躲星,是以你早早地合拢了窗帘,浅灰色的布料将黑暗与北风阻隔在外,也遮住了你就着哈气在玻璃上画的猫,它和它的六根胡子被你遗留在夜色里,迟早会离开这面玻璃。

 


初六(2月6日)@Godot 《泛舟塔》


我与泛舟塔相遇总是在白日,那必定是大晴天,我从远处的水泥公路上乘车而过,我在陆上,泛舟塔在水中。一些日子里它都维系着一个陈旧的伤口,像被一个古老的神明用斧子当头劈开。那时我也幻想着,在它的身下也曾镇过一个怎样凄美的爱情故事,所有的爱情故事都必定凄美,凄是婉转刻骨的心意,美是在时空中长寿的通行证……有些东西不一样。有些人是来看伤疤的,到头来,却只看到了愈合。

 


初七(2月7日)@柒尺 《故岁》

儿时的我并不喜欢春节。在那时的我看来,春节是吃不完的流水席和唠不完的家常,是换个地方说相同的话。喜静的性格总使我与这热闹的节日格格不入,仿佛有一面灰白色的墙隔开了我和炮竹声。我总是在移动,被母亲的手牵着,挨个到亲戚家拜年,糊里糊涂地喊着我不认识的人,然后在他们将我搂入怀里时将红包塞入口袋里藏好,不让父亲发现。

待我成人之后,我才后知后觉:春节已成为我的根须。

我始终无法忘怀故土,始终固执地一遍遍写着落了满地的白果和集市上豆渣的清香。我记得被行人踩烂的白果里酸涩的果肉和溢流的柿子汁。自我踏上那布满碎石的道路,我便心满意足地睡去。我,回家了。

 



策划者  @柒尺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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